纪长宁站在一旁垂眸看着躺在土坑中的人,神情郑重深沉,似有千言万语要说,最终只留下一句,“这里清净,以后若无甚大事我便不来了,省得打扰你们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说完,她停顿了好一会儿,才语气极轻的自言自语,“挺好的,你死了我也没有顾虑了,还能给你收尸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这句话声音极轻,只有一直看着纪长宁的晏南舟听见了,他眼神微动,只觉得这话令他心头一怔,不由皱紧眉头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唰——”纪长宁抓了把土,泥土洒下正好落在路菁的脸上,覆盖在她的眼睛和嘴巴上,一把接着一把,指尖被泥土里的碎石割伤,鲜血涌了出来流了满手,可她似感受不到疼痛那般,只是麻木的盖土,直到路菁的脸被完全覆盖住,才垂下眼眸,无人知晓她死死咬住唇才避免哭出声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又一把土洒下,耳边传来路菁豪爽的大笑之声,将一把剑抗在肩上,剑尖挑着两坛酒大摇大摆的走来,人未至,声先到:“我师父新酿好的酒,我趁他不注意偷挖了两坛,长宁,快来尝尝味道如何?”

        上半身被泥土覆盖,红色的衣衫只留出了一个边角,一如记忆中的鲜艳,记忆犹新。

        最后一捧土洒下去,一座简陋的坟墓被堆砌起来,纪长宁一身泥污可神情却格外平静,没有眼泪,没有悲痛,除了刚刚那句话后再没出过声,反倒是袁茵茵哭了许久,眼睛红肿不已,直到都流不出眼泪低声抽泣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黑夜散去,天变得蒙蒙亮,天边升起了鱼肚白,随后一抹刺眼的橘红色暖光从远处的山脉下缓缓升起,天光乍破,整个世界在一瞬间亮了起来,驱散了那片黑暗,暖意洒下。

        纪长宁抬眸,望着天边的破晓,橘红色的暖光打在她的脸上,有些刺眼的光令她眼尾浸出一点泪花,不由眯着眼,好一会儿才适应这道光。

        那是时间的转折点,是漫长黑夜向璀璨光辉的转变,从日落到日出,它宛如生命般经历着从沉寂到活跃的蜕变,好似在说:夜色再暗,终归会得见天光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路菁你看……”她轻声自语,“天亮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清晨带着湿气的风吹过,柳树的枝叶左右摇晃,发出沙沙的声响,草堆中不知名的野花被露水压弯了腰,露珠投射这初升的朝阳,在阳光下绚烂多彩,美轮美奂,沉睡了一宿的万物骤然苏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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