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不觉得自己很失礼吗?”祁庸往常都沉稳得像一块石,此刻却有些着恼,坐起身时,脊柱因乍然舒展而微微颤抖。她的x脯雪白柔软如一双卧雁,那圆融起伏的线条似乎具有很美的音律。文宜控制着自己没有去看。
“你坏我道场乱我心,你扰了我的清净。”祁庸在这昏暗的环境中产生了莫名的焦躁,“人生在世,孤独无谓、不明就里。一朝分道扬镳,敛眉就食、俯首觅衣至经此终老,是人生的常态。日月交替没有尽头,沧海桑田永不止息,不论你的困苦与孤独至于何种境地,不论你的迷惘和愤怒怎样如蒸如焚,都不会有哪怕一片慈云为你吐泽、一帘法雨为你垂凉。因为天地不仁。”
只要道心恒定,常清常静,则天地不仁俱是寻常,本没有可惊可怖之处。祁庸自忖并没有招惹文宜,也从来没有得罪过她,然而文宜却要来攻掠她的城防,破坏她的道场,为什么?平白无故,遭此一劫,利名关未破,境又来,为什么?
——祁教授和她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。
教授不是来生活的,而是来Si亡的,她支离的瘦骨荷载着忧郁和愤怒,仿佛只要能够平息她的灵魂,哪怕Si去也不过是与睡眠一样的消遣。她确沉稳得像一块石,冷且y,毕竟,有谁能说稳定的低落算不上情绪稳定?
“人有三百六十骨节,八万四千毛窍。断岸飘鼓如轻埃,兰摧玉折春扫雪,人间百刻乃一息。你说得固然对。”文宜抚m0她的手背给她顺顺毛,目光仍殷切地拢着她,“然而春秋无定法,君子有常心。麟nV,你望着我的眼睛,你是否相信我们有宿缘。纵使相逢已不识,悲欢何限?不如团圆如故。”
她的容人之量早就b近极限。从头回见面时,文宜问她‘给你五百万怎么样?’至如今在她的床边堂而皇之、振振有词地说些不着调的话。祁庸对眼前这个人本该忍无可忍、退无可退,她觉得自己理应恼羞成怒地爆发一次,推开她,怒斥她,甚至扬手给她一巴掌。有时祁庸会在她身上瞧出一种离人很远的错觉:文宜像师母养在山院里的那头细犬,平日里形如白象势如枭,八面威风吹不动,可一旦见了大师姐的Ai猫,就哼哧哼哧地趴爪撅T,全身心地高喊‘跟我玩跟我玩跟我玩!’然后惨遭两记y桥y马、气吞山河的猫咪邦邦拳。
祁庸的手背上青筋迭起,她的大脑在反复思考文宜的话,这并不影响她手上正攒着劲儿,酝酿一个响彻云霄的巴掌。她在文宜的脸上找靶子,正yu引肘舒肩,不期在光影婆娑间望见她盈盈yu流的双眼。
一双Ai目,连使用权都是问天借的。
命运何其Y险,横生枝节,无风起浪。名利心牵缠、念难断,何来为什么?没有为什么。祁庸紧绷的手掌松懈了,这次未及她忍让文宜,那被唐突、被打扰的感觉就已逐渐在头骨中消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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